没多少人记得的清代抗疫名医
余霖(约 1723-1795 年),字师愚,安徽桐城人。不同于坐堂问诊的名医,他更像个“追着瘟疫跑”的医者——哪里有烈性传染病爆发,哪里就有他的身影。也正因这份“接地气”行医方式,加上他主张的“大剂量石膏治疫”与当时主流治法相悖,他成了清代医界里“不合群”的存在。
面对非议,余霖从不多辩,只带着药箱扎进疫区,用一个个被救回的患者,证明“瘟疫不能按照伤寒去治”。
对此,纪昀的《阅微草堂笔记》中记载:“乾隆癸丑(1793年),春夏间京中多疫,以张景岳法治之,十死八九,以吴又可法治之,亦不甚验。有桐城一医,以重剂石膏治冯鸿胪星实之姬人,见者骇异,然呼吸将绝,应手辄痊。踵其法者活人无算。”

一、从瘟疫废墟里走出的“逆行者”
余霖的学医与研疫之路,始于一场惨烈的瘟疫浩劫。乾隆年间,他行医于河北、安徽一带,恰逢区域性瘟疫大爆发:患者初起即高热不退、头痛如裂,继而皮肤出现紫黑斑疹,烦躁口渴、神昏谵语,短短数日便亡命者众。
当时的医家多奉《伤寒论》为圭臬,见高热便用“麻黄汤”“桂枝汤”辛温解表,或是用“小柴胡汤”和解少阳——结果却是“温药助火”,患者服后高热更甚,斑疹密布,死亡率居高不下。
余霖亲眼目睹病人因瘟疫被误治而亡,他决心跳出“伤寒治疫”的惯性,另寻治法。他发现石膏“大寒无毒,能清胃火、透肌热”,对瘟疫高热有奇效,但当时医家因忌惮其“大寒伤胃”,用量多控制在二三钱。余霖大胆尝试加大剂量,从五钱逐步增至一两、二两,发现只要辨证准确,大剂量石膏不仅不会伤胃,反而能快速遏制热毒。
在随后十余年的“治疫行旅”中,他用“石膏为主药”的方子救下了无数被判定“不治”的患者,却也因此被同行贴上“鲁莽医”的标签。面对非议,余霖始终不辩,只在《疫疹一得》的序言里写下:“三十年来,颇堪自信,活人所不治者,笔难罄述。”

二、疫疹学说的开创者:让瘟疫治疗“告别混乱”
余霖的学术成就,集中在《疫疹一得》这部“治疫实战手册”中。不同于叶天士、吴鞠通侧重“理论框架构建”,他的著作全是“临床干货”:从瘟疫的病因、辨证要点,到方剂的加减、用药禁忌,每一条都来自他亲历的治疫现场。他的贡献,至今仍在重症感染性疾病的治疗中发挥作用。
余霖根据“热毒疫疹”的病机,创制了至今仍在临床广泛应用的“清瘟败毒饮”。此方以“大剂量石膏”为君药(最多时用到六两),配伍知母、黄连、黄芩、栀子等苦寒之药清热解毒,再用赤芍、丹皮、生地凉血散瘀。
全方药性虽寒凉,却能“直扑热毒巢穴”,堪称清代的“治疫急救方”。此方的妙处在于“清热而不滞邪,凉血而不耗阴”,不仅能治瘟疫,现代临床还将其用于重症流感、病毒性脑炎、猩红热、败血症等“热毒炽盛”的病症往往能快速退热止痉。
三、不该被遗忘的“治疫先行者”
如今,当我们用“清瘟败毒饮”治疗重症感染性疾病,用“清热解毒法”应对急性高热,用大剂量石膏控制热毒时,其实都在受益于这位“冷门医家”的智慧。他留下的,不仅是一部《疫疹一得》、一首清瘟败毒饮,更是一种“不盲从权威、不畏惧非议”的中医精神。这位早已被忘记的“疫疹医者”,值得被更多人记住。
撰稿人/华劢
